【编者按】为积极响应《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关于要加强生命教育，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战略部署，坚持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铸就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与生命观。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联合长宁区程家桥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成立生命教育实践基地，并于2021年4月29日成功挂牌。
5月24日-28日，由成人教育学硕士点一年级8位同学组成志愿者团队，带着一份满满的爱，来到了长宁区程家桥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住院部，在医院社工和医生的带领下，他们开启了为期一周的生命体验之旅。这是一次特殊的体验，让志愿者们从更深层次体会了生命的意义和爱的责任。我们的志愿者们都是出色和优秀的，李静静同学就是其中的一位，她写下了一周以来的心路历程，收获了一份沉甸甸的爱和责任，也留下了记忆中永远抹不去的那份牵挂。
2021年5月23日晚，在程家桥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见习结束后的一天，我失眠了。漫漫长夜中，我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有一份牵挂，来自生命的尽头，就像高考倒计时一样让人掐分算秒。这种牵挂让我受到了真正的生命教育！回想一个星期的见习，让我不由的感慨，心路历程的改变竟是一件悄无声息的事情。
还记得见习的第一天，我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安宁疗护是什么？临终老人都是什么状态？怎样和临终老人相处？当我第一次看到整层楼的病房都躺满了失能失智和癌症晚期的临终老人时，我非常吃惊。因为这样的画面我从来没有见过：有的老人身体上插着各种管子，有的老人双手被束缚起来，有的老人躺在床上不停的呻吟，有的老人一直张着嘴巴，有的老人紧皱眉头，有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望着某处发呆，有的老人抱着洋娃娃自言自语，有的老人一瞬间情绪失控......我不知道他们经受着怎样的痛苦，也不知道他们怎样看待即将来临的死亡，只是感到原来死亡离我们这么的近。
见习的第二天，在上午的培训当中我感到了震惊。其一，是因为李医生讲到：癌症晚期病人的疼痛，如果把疼痛分为0-10级，许多癌痛病人忍受着7-10级的重度疼痛。一些癌症晚期病人由于身体机能下降，无法使用镇痛药物，甚至使用镇痛药物会有副作用，或者不能起到良好的止痛作用。癌痛让癌症晚期病人非常痛苦，无法入眠。李医生用这样一句话描述癌症晚期病人：“癌症晚期的老人几乎都忍受着剧烈疼痛，就如死刑缓期执行”。上午的培训结束后，我再次走入病房，看着癌症晚期的老人们，看他们插着管、绑着手、紧蹙眉头、不断呻吟，我的心中五味杂陈。其二，感到震惊是因为今天听到了“奇迹爷爷”的故事。奇迹爷爷从全身几乎不能动弹，语言功能快要丧失的状态中奇迹般的恢复过来。奇迹爷爷说，当他看到医生的一纸宣判时他崩溃过。但是，强烈的求生意志让自己每天坚持不懈的锻炼，与病魔作斗争，他成功了。他激动的告诉我们：“这真是个奇迹！”
见习的第三天，震惊变成了感动。上午培训的时候，吴主任讲到这样一个案例，有一位临终病人，他的儿子天天来看他，但是每天来了就玩手机，这样的陪伴是无效的。吴老师问我们该怎么陪伴，当时我思考了一番，很认真的回答自己要怎么做，吴老师突然打断了我的回答，说到：“你现在就是他的女儿”。瞬间，我定格在那里，画面感伴随着那句话一瞬间涌入我的大脑，我挣扎着想逃离这个角色，却怎么也逃不出来，我被死死的钉在那里，第一次在脑海中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即将离世的残忍画面。泪水隐没了我的双眼，哽咽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一边抽泣一边回答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我接受不了......”平静过后，我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思考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会面临这个问题，我到底要做些什么？自己非到等到那一天才做些什么吗？此刻，就是那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珍惜现在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为自己在一场沉浸式的案例中“醒悟”过来而感动。
另一份感动源自于一场特殊的活动。在临终机构，看到痛苦、压抑、难受、绝望等等，所有悲观负面东西好像都是常态。“外面的人”随时都可能住进来，“里面的人”随时都可能会离开，生命之光似乎从来不会在这里闪烁。可是一场活动改变了我的看法。还记得活动前，家属和护工推着老人到一楼大厅时，老人们的表情都非常认真，他们并不知道今天的活动究竟要干什么，但他们依然衣着整洁，整整齐齐的坐在大厅，似乎在在生命最后历程,每一场集会都非常珍贵。考虑到老人的身体状况，活动时间并不长，内容也并不丰富，但这些似乎并不影响老人们的热情。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当我拉着一位奶奶的手唱着“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奶奶很认真的看着我，我冲她甜甜的一笑，我看到了奶奶眼睛里闪着的光，那是我在天真烂漫的小朋友眼中曾看到过的光。顿时，一股热流涌入我的心间，这是我们带给爷爷奶奶的生命之光吗？他们真的因为我们的到来感受到了一丝丝快乐吗？原来我们的热情可以温暖临终老人的心。
见习的第四天，我收获了一份牵挂。今天和医生一起查房的过程中李医生向我介绍了一位特殊的病人，他就是刘爷爷。医生们走到刘爷爷的床前检查时，主任大声喊着“老刘，老刘”刘爷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鼻子上带着氧气管，整张脸看上去只有眼睛可以眨动，他的双手已经变形，僵硬的放在胸前，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般。李医生说到“这位爷爷应该是上师大或者是华师大的一位教授”，一听到上师大，我顿时就扑了上去，抓着刘爷爷的手喊到，“老师，老师，我是上师大的学生，我们来看您了”。看见刘爷爷使劲的侧头来看我，张开嘴巴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睛里打转。李医生告诉我，刘爷爷很可怜，是一位小舅子把他送到这里来的，至今没有家人来看望他，除了送他到这里来的小舅子偶尔过来。听到这里，我的心里难受极了，得知他临近生命尽头却无亲人陪伴事情，激起了我想要照看他的想法。就这样刘爷爷成为了我在这里认领的老人。下午，我再次来到刘爷爷的床前，刘爷爷几乎不能讲话，所以我帮他做了手部芳香按摩，就这样静静的陪在他身边。手部芳香按摩做完时，刘爷爷张大嘴巴，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字的从嘴巴里传出两声，几乎听不清的谢谢。后来，照顾刘爷爷的护工告诉我，刘爷爷是华师大的退休老教授，他身体已经不能动了，说话也不行，好在意识还较为清晰，能够听得到，看得到我们。
见习的第五天，今天的收获是责任。今天是见习的最后一天，最难忘的场景莫过于最后一次病房服务与道别。上午在病房服务的过程中，我们一起和老人们唱歌，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老人们似乎与我们更加亲近了一些，我们在四楼给爱笑爱唱的奶奶一起表演了《我和我的祖国》；给临床的叔叔做了动手游戏；听抗美援朝爷爷唱《送战友》；和中间床的奶奶玩了手偶游戏；给三楼的奶奶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二楼的爷爷学俄语；去一楼看望了讲上海话的奶奶，还看望了爱听粤语歌的奶奶......
最后，我向刘爷爷道了别，和刘爷爷道别的场景让我久久不能平息，离别的话总是羞于开口，“再见”在这里很可能会变成再也不能见。我给他带来了一丝欢乐，可最后还是要离去。我握着刘爷爷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我告诉他我们的见习结束了，下周会有其它的同学来看他，刘爷爷使劲的用他那十分僵硬的脖子向我微微点头。我看见了他眼角的泪花，心中羞愧难耐，自己就像是一个又一次抛弃他的亲人。沉默片刻，我下定决心还要回去看望他，于是我告诉刘爷爷，我还会再来看他的，说完后我离开了病房。
在生命教育的短途中，机缘巧合使我看到了一位孤独的老人在临终前的悲惨境遇，人文关怀也好，同理心也罢，总之内心生长出了难以抑制的强烈牵挂，是对刘爷爷的牵挂。他处在生命的末端，随时都会逝去。我想给他带来人世间的余温，我把这看作责任，因为一旦错过了就会错过一生。
成人教育学 李静静
2021-5-29
